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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张小砚》[转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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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8 14: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手机版浏览
       一直很羡慕独自远行的人,羡慕那自由自在的漂泊,羡慕那一路风景和拥有的顽强毅力,希望有一天也能独自远行。。。。。。。。。。。。。。
       昨晚在电视上看到张小砚的访谈节目,在网上搜索到她骑车去西藏的经历,特分享到论坛。。。。。。




1、 你好 汶川

2009年7月24日  汶川

    出发那天,我又赖床,赖到中午。阿亮和沈前冲到住处将我拖了起来。睡眼惺忪,踢踏了双拖鞋就和他们上路了。滨江东路太难打车,猛烈的阳光下,我们像烧烤架上的三尾咸鱼,晒得油爆滋滋。
    因为我这条赖床的咸鱼误了班车,到都江堰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找人一打听,说快的话一小时四十分钟就到汶川。他说的可能是飞行器,反正我们没搭到这么神奇的交通工具。大巴车在路上足足摇晃了九个多小时才把我们送到汶川。映秀镇盖起了许多新房子,只是路况依然糟糕,堵车堵得无边无际。三人没准备任何吃的东西,饿得奄奄一息。车上看别人啃鸡腿,忍不住口水荡漾,怀疑地对阿亮说:“不知道饿死的志愿者究竟算不算烈士?”阿亮镇定地叫我少废话,保存体力。阿亮同志一贯如此,我抽疯他必然冷静,我冷静他必然抽疯。
   
    天黑的时候,车队终于蠕动到了彻底关隧道。这个可怕的隧道长4 公里,如人间地狱,堵满了车,到处充斥着汽车的尾气,刺得眼泪横流。车上有个婴儿,先还听到哭闹,后来一点声息都没有。那位母亲将孩子裹得很严实。大人张着嘴都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更何况那孩子头上还搭着厚厚的毛巾——我一直疑虑那孩子是否会闷死。
    沈前是学化学的。我问他这样浓浊的空气,这么多尾气,如果有人抽烟,会不会发生爆炸。他用非常专业的语气说:“不排除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汽油燃烧不充分……”他原话太多专业术语,不记得了。总之,爆炸是有可能的,顿时多了一层恐惧,怂恿他们和我一起下车,徒步出隧道,在隧道口等车出来。
    跟随往外走的人群闷头赶路。隧道里黑乎乎坑洼不平,拖鞋几次离我而去,不得不跳着脚、点打火机找我的鞋。一面又恐惧打火机引起隧道的废气发生爆炸,渐渐和他们走散了。我一个人在后面,也可能在他们前面,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撞撞往外走。地震时的影象在脑海里不断闪回,心里很恐慌。
    彻底关大桥上也是长得不见头尾的车河,堵得一塌糊涂。到汶川已经凌晨一点多,那时候我们只顾埋怨这路怎么和去年我们离开时一样糟,却不知道我们有多么幸运。

    清晨,还在床上,去年一起做志愿者的朋友发来短信:“你们到哪里了?凌晨彻底关大桥塌了。”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去叫醒沈前和阿亮,给他们看短信。他们不信这么巧,马上起床出去打听消息。
果然,凌晨四点多,彻底关大桥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断桥墩,桥断的时候,还在堵车,带了8 辆车掉到岷江里去了。现在那边已经封了起来,在打捞失事车辆。
    一身冷汗!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好幸运啊!在桥断的四个钟头前过了彻底关大桥,看来命运之神一直在眷顾着我们!去年,我和阿亮在震后办了7所帐篷学校和1所幼儿园,是当时最大的草根志愿者组织。人数众多,分布在汶川各乡村,期间经历无数艰险,有多少次这样的幸运,我已经不记得了。塌方总在我们前面或后面塌,绝不在我们头顶塌下来。余震总是在我们经过坝子的的时候震,从不在我们睡危房时震。危房,当然也在我们离开它的庇护时才悠然倒下。

    吃早饭时,发现一碗阳春面要十块钱。我抱怨怎么这么贵。老板悠悠道:“贵?彻底关大桥一断,清晨菜场的蔬菜就从两块涨到五块一斤了!早上多少人都在抢购,跟世界末日一样。桥不晓得啥时候修好,汶川的供给就靠这条路。接下来啥子都会涨价。一碗面卖到20 块钱都有可能。你没看到加油站那里排满了车,油马上就加不到了。路不修好,汶川又成了孤岛。”
    我不说话了,埋头吃面。这次出门没看日子,一过桥桥就断。暗暗盘算得赶紧多吃点,吃好点,接下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跟阿亮说今晚我们吃火锅吧,我看到这里有刘一手火锅店。
    经历过地震的人,内心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情绪,尤其跟吃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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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风从哪里来? 2009年7月25日  

    雨,淅淅沥沥到下午才停,搭车去龙溪乡,去看我们去年教过的羌族学生。
    去年和孩子们有个约定,课程结束时,和孩子们一起去爬直台羌寨,陪孩子们回一趟家。不巧那天大雨滂沱,山体滑坡塌方,上不了山。孩子们非常失望,那些雨水中流泪的小脸让人念念难忘。这个约定推迟到了第二年,我们会再回汶川,去直台山上,称为云中羌寨的地方,那里是我们的孩子们的家。
    到龙溪乡一打听,说地震后,砖家论证直台山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直台村民全部迁移走了。既如此,我们上去就没什么意义了,而且村民说天黑前下不了山就非常危险。
和大家在车上商量权衡去还是不去。尤其阿亮和沈前分别从上海,江苏不远千里来了,不去看看总是不甘心。那是一件没有完成的心愿。
    开车的司机是羌族小伙子阿天,努力劝我们不要上山。车上老乡也竭力劝阻,说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了,路也塌完了。今天还下了雨,当地人都不会在下雨后上山,你们外地人不熟悉路,已经快四点了,天黑前肯定下不了山。耽搁在山上很危险,山上也没有信号打电话。
    但阿亮不知从哪来的把握,说:“山上肯定还有人,世代居住的地方,难以割舍,肯定还有些不愿意搬走的人留下来。”他沉吟片刻又道:“故土难离!”
    我也想上山,听阿亮说出这么有情理的话,马上积极响应。约阿天傍晚来山脚接我们回城。阿天虽然答应了,但是眼神看我们像看三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叮嘱我们上山的时候抄近路爬上去,下山的时候找盘山路,路虽远,但是好走一些,安全第一。

    四点一刻开始上山,转到河对岸一个废弃的水电站房子后面,有条杂草丛生的小路陡直向上,往山上延伸。我勇猛得很,呼呼地往上爬。把沈前和阿亮甩在后面。阿亮唤我慢点。我解释说:“万一我掉下来你还能接住我。所以我要爬在前头。如果你在上面掉下来,直接把我和沈前都砸落山涧。”
    山路很陡,手脚并用,像猿猴一样。想起小时候读的课文,好像是《冯永贞》那篇,里面讲到攀爬“疾如蹂猿”,觉得自己很强悍,暗自得意,只是指甲缝里全是泥。每每一抬头,看到山顶的寨子还那么远。阿亮总是胡乱说:“砚台,你看我们已经爬了三分之一了,照这个速度我们很快就到山顶了。”一会儿又说:“沈前,你看越来越近了。”
    一个钟头后,他不太说话了,因为离寨子还是很远。当地人爬小路上去据说要两个多小时。我们预计三个小时无论如何必须上山,那时候应该是七点钟。这边八点钟天就完全黑了。


空寂无人的寨子,在黄昏显得非常阴森。我爬到高处一户人家屋顶上,冲四面大喊:“喂!山上有人吗?”让阿亮和沈前也跟着喊,占据几个高地,朝不同的方向大喊。
    隔了好一会儿,山顶隐隐传来声音:“找哪个?”
    我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循声就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哇哇喊,好让人家定位我们。终于在荒草中,某个人家的屋顶上,我们接上头了。是在山上放羊的人,看到我们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告诉我们山顶上还有两个人,他们三个人在这里放羊。村里人搬走后,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上山来。
    跟随他去山顶放羊的地方。阿亮很得意:“我就说了,山上不可能没有人嘛。这里的资源养活一村人难,但是养活少部分人还是很宽裕的。而且这么多果树和花椒,扔了太可惜。肯定有人留下来的。”他说的也有理,不过,少部分人也只是这三个无家无当的光棍而已。
    牧羊人刚做好土豆糌粑,热情邀我们共进晚餐。当下也不推迟,让沈前把我们背包里的吃食拿出来共享。一边吃糌粑,一边闲聊,得知直台村的人都搬到一个叫邛崃的地方去了。竟然在成都附近。唉,没想到我们迂回得这么远。有点沮丧。
    天渐渐黑了,山顶上风很大,瑟索不已。抿了几口牧羊人碗里的白酒,是当地自酿的苞谷烧,入口淳厚。酒碗轮流在大家手里传递着,牧羊人跟我们聊起从前的直台村,年节时候的热闹,三月的祭山会,五月的歌仙节,十月的收成酒……那丰饶景象随着牧羊人的言语,在废墟上虚幻上演……
    牧羊人,说着说着,就寂寞起来了。酒碗空得很快。
    窗台上有个小收音机,飘出邓丽君的老歌。她唱:风儿多可爱,阵阵吹过来,有谁愿意告诉我,风从哪里来……此时此景,太时空穿越。五年前在广州客村小巷居住,隔壁的姐姐总爱哼这首歌。她长着一张类人猿的脸,然而声音很温柔。后来死于车祸。
  
    匆匆吃完,赶紧下山。牧羊人也不挽留,只说,走不下去就回转在山上过夜,明天再下去,这里有铺盖。为我们指了下山的路。一路疾走,转过山口,回头看到三人仍伫立风中目送。身后那些房屋废墟一派荒芜,夜色如浓雾弥漫山间……直台直台!这个古老的羌寨,留给我们最后的印象,就是如此。
    孩子们歌里,羊角花开在白云边上的美丽羌寨,从这世间永远地消失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汶川大地震改变了多少的人生路径?  



    沈前同学可能心肺功能不好,脸色煞白,落在最后望都望不见。我虽然个子瘦小,但体能狂好,几次爬到高处,还能上气不接下气地唱歌给下面的同伴打打气。直台村海拔近三千米,有云中羌寨之称。雨后的天空很明亮,云霭从山谷上升,蒸腾向上,非常壮观。

     七点钟成功登顶,爬到了直台村寨。要不是我们企图抄近路,又折回来,能节省20 分钟,也就是说我们的爬行速度已经接近当地人。我们一算时间顿时又得意起来了。相互鼓励吹捧了一把。
    但是,越往寨子里走心越凉,这里真的没有人了!家家门户大开,很多人家大件的家具运不走,扔在家里,已经开始破败了。无人居住的寨子,杂草疯狂生长。路上遗留了一些背笼、竹器家什、摔破的碗碟,仿佛能看到直台人迁移时的慌乱与茫然……从这熟悉的路上出寨子,离开世代居住的家园,去往哪里开始新生活?
    三人站在荒草丛中,茫然四顾。晚风四起,树叶哗哗响。人家门前的树上结满了苹果。去年孩子们就时常摘果子来送我们。
    想起最后一堂课,羌族小女孩何美美写了一封《给苹果树的信》,她说:“苹果树,你要好好开花好好结果,我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那封永远不会抵达的信,触动了每个志愿者的心。善意的传递,最后会由谁来回应呢?如果没有人回应,还会为自己的善意感到幸福吗?失去孩子的果树,即使果实累累也显得凄凉。





约摸半个钟头,天黑透,竟淅沥下起雨来。鞋子频繁滑落,暗暗叫苦。阿亮提议回转山上住一晚,明早再下山,摸黑下山怕塌方泥石流。我安慰他:“我们在汶川向来运气好得紧,这次重来是客,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放心,雨一会就要停。”阿亮对我这种不靠谱的话,随声附和,说:“对,跟着砚台没啥可担心的,记得有次天黑了,我们还在路上,你说,‘只要我在路上,就一定还有车经过这里’,后来果然有车带我们回草坡了。”大家胡乱安慰着彼此,摸索下山。说来奇怪,雨下了十几分钟后竟然真的停了。
    路基很多地方都被泥石流和塌方掩盖了,用手机微弱的光照着,手脚并用攀爬过去。没有人抱怨,互相打气,开着不太好笑的玩笑。
    沈前突然担心说阿天如果不来接我们的话,怎么办?就算下了山也回不去啊。我也没把握,电话又没信号,说:“下去再说嘛,总不能停在半山。”




盘山路约莫八九公里。如此,艰难行走了两三小时。转过一个弯道,看到远远山脚下有灯光,叫阿亮看,是不是人家的灯火,阿亮惊喜地喊道:“是车灯,一定是阿天在等我们。”大家顿时都有了力气,加快速度下山。
    下山后,果然是阿天,他将车斜停在路边,将车灯朝山路的方向亮着,在等我们。他担心我们出事情,这么晚还没有下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人上山去寻。见到我们就笑了,那笑容非常温暖,在暖黄的灯光里特别地明亮。
    怀着劫后余生的心情上了车。一路无语。
   
    夜晚,车过一个村寨,灯火明亮,鼓乐大作,隐约又有羌笛细细。坝上怡然歌舞,乃是人家嫁娶。
    那瞬间感觉非常好,好似此刻才踏实回到人间。地震毁掉了许多东西,但是人世依然自顾自悠游喜乐。伤痛沉淀之后就会变成人世间的快乐,虽然这底子下面不知有多少悲凉。然而你怪不得它,简直欢喜得热泪如倾。
    那种坚韧的生命力,推陈复新,一种无可阻挡的焕发,像野草一样,泼辣辣的,没心肝的。我们不正是靠这样的活下去么?越来越觉得,人生只是很短的一站路,世间一切苦乐都要去爱它们。
    阿天见我回头张望,便将车停下,让我去看。我觉得太麻烦他,推辞说不去。阿天温和地说:“没关系,你们高兴就好。”停了停,又轻轻地说了句:“感谢你们 5·12 的时候来帮助我们。”
    512!
    人时短暂,人世漫长。此刻坝上歌舞正兴,只觉得天下世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人间岁月,天道悠悠,皆是人世无尽。



彻底关大桥断了,城里物价飞涨。许多车都停在路边,因为没有汽油加。汶川暂时又陷入盲区。通知其他志愿者不要赶过来了。草草完成回访工作,我们也决定迅速撤离。
    彻底关桥断,都汶路不通。三人商量决定走茂县,过松潘,往成绵高速回成都。
    谁知这么一走,竟然越走越远,走得一发不可收拾——从四川走到了西藏,从夏天走到了秋天,走了一万七千多里路。从三个人,走到后来只剩我一个人。从汶川回访志愿者变成了个旅游人,又从旅游人落魄至沿途和藏人赌球赢钱吃饭的流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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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计划不如变化快

      傍晚时分到达松潘,有巨大的古城墙,很巍峨。城门上书松州二字。还有巨大的石头人,穿的像是唐朝的装束,这座城难道是唐朝时候就有?那应该很古啊。不过,这个砖好像是现代的嘛,不会是仿古街吧?听说,唐朝有个剑南节度使李什么的在这里屯兵搞了个大型房地产项目叫柔远城,也许是松州城的前身?不确定。不过我知道他和名妓薛涛是好朋友,就是住成都九眼桥附近的那个,嗯,现在她住的地方改成望江楼茶馆了,茶馆有个薛老头挖耳技术很好,给我掏耳朵的时候给我讲的。咦?成都离这里挺远的喔,咋约会?话说,那时候黄龙机场还没有修建……

    这地方很冷,我只有短袖T 恤,冻得抖抖嗦嗦,鼻水横流。然而还顽强地叽叽呱呱做导游状。沈前也很冷,缩着脑袋望望我,眼神充满了怀疑。我心虚地嘿嘿笑。

    嗳!原谅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吧,少壮不努力,老大徒囧囧……谁让我读书时光顾着苦练台球去了呢。此刻,脑海里完全搜索不出关于跟大唐松州相关的正史。



    去松潘车站买票,惊闻成绵公路塌方,路不通,这几天都没车。

    如此,要回成都,只能绕道马尔康了。相对都汶公路,走马尔康远了1千多公里呢,这也绕得太远了!三人蹲在路边商量,是在松潘等路通,还是绕路马尔康再辗转回成都。冻得哆哆嗦嗦,沮丧不已,直后悔这次出门没找人算一卦。

    这叫什么事啊?过桥桥断,走路路断!

    但是吃饱了,窝在毯子里的时候,我的乐观主义精神又上来了,提议大家开个小会。既然路不通,不如顺便去若尔盖骑下马再回成都。我胡乱吹嘘了一下若尔盖草原的美丽,把华丽辞藻统统堆砌上来。阿亮顿时来劲,问在哪里。我随手朝窗外一指,说很近,就在松潘不远处。沈前激动地说:“那砚台你带我们去玩吧,你去过的吧?”我嘻嘻笑着哼了一声,模棱两可。嘿嘿,我哪里去过啊?只是有次听同事跟人讲电话,提起这个地名,说可以骑马。从此,我就有了这个印象——若尔盖+草原+马。我觉得有这几个关键词足够了,足够为之走一趟!

    三个兴奋得头脑发热的人立即从床上爬起来,上街买御寒的衣服。各买了件外套,我还买了瓶防蚊水,估计草多的地方应该蚊子不少吧。

    于是,我们的计划即兴改成去若尔盖草原骑马。



    采购回来,阿亮仍未尽兴,拉我去见识一家享誉全球的藏式按摩店。这店里接待了全球各个国家无数的游客,在网上很有名气——吃饭的时候听隔壁桌游客聊天知道的。

    该店镇店之宝,乃是叫小米的盲人。小米给我们说起按摩的手法以及手,技术和工具的关系。有些手天生硬而冷,技术再好,手感总归要差一点。而小米的手即使寒冬,也温暖如年糕。看看小米的手,果真天生一双好手,细腻且绵软温暖,看来天生是吃这碗饭的。得寸进尺,央求小米帮我捏捏肩。拿捏穴道精准,力度适宜,一捏之下果然销魂……只可惜阿亮先抢到了他。

    小米一边给阿亮按摩,一边聊起自己学按摩的经历。多年前,18 岁的小米,独自出门,远上北京学习按摩技艺,三年方小成,识得各部穴位及粗晓医理。此后又五年研习中医理论结合临床按摩实践,于今已十余年矣……听得钦佩不已,我这种双目俱明的人,尚且经常迷路,人和我一说东南西北就天旋地转。想象一位从未出过门的盲人,独自远离家乡学艺,那该多难啊!小米的经历拍出来,肯定是一部伟大的励志电影。

    按摩店老板听说我们是来旅游的,推荐我们去牟尼沟看看,据说此处风景和黄龙九寨一样一样地美。离松潘很近,游人很少……见我有兴趣,特地找来地方旅游局出的小册子供我翻阅,虽印刷粗糙,但美景可不含糊。有一张图片深深打动了我,是一潭小小的海子(藏地称高山湖泊为海子)。水面开满幽蓝碎花,隐藏在深树浓荫之中,像神秘园一样。看着图片发了会儿呆,浮想联翩。伸腿踹了踹旁边的阿亮,冲他嘿嘿傻笑。阿亮瞄瞄我手里的图册,当即心领神会,说:“好,砚台想干嘛我们就干嘛,明天先不骑马了,我们去牟尼沟看海子!”

    于是,我们的计划又临时改成看海子。



    回到旅馆,我们向沈前宣布,行程有变动,那是因为有更好的去处。我又如此这般把牟尼沟吹嘘了一番,吹得天花乱坠,惊天地泣鬼神……然后用一句很煽情的话结束我的介绍:那湖泊是一个梦,存在于现实中的神秘梦境……沈前同学被彻底征服,眼神都不对了,望着虚空的前方,朦胧得很。

大家早早把灯闭了,养足精神好明天去寻梦。



    在车上,司机介绍说这山上有灵芝,他曾经掰到过。有这么这么大,他边比划边说有人出价若干,他都没有卖。阿亮很感兴趣,详细询问灵芝生长的地方。到了山上,阿亮开始潜心找灵芝,美景都顾不上,还叫我也帮他留意找。我教育他:“游客守则上说了,除了照片啥也别想带走,你竟然还想掰个灵芝回去。注意素质啊,哥们,你可是个志愿者哇!”

    然而,在一个巨大的瀑布旁边,还真发现了貌似司机说的树灵芝。那个瀑布有近百米高,水流像从天而泄。就在瀑布旁边,看到一段朽树上有坨巨大的灵芝,我兴奋地指给阿亮看,阿亮眼睛冒绿光,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带它回家!”鞋都没脱就跳到水里,爬树掰灵芝。唉,这家伙,一点素质都没有,真掰下了那坨灵芝裹衣服里带回来了。

    后来这灵芝带了很远的路,捂在包里腐烂长毛,臭得像大粪发酵的味道,我趁阿亮不注意偷偷扔掉了。



    牟尼沟果然很美,但是做人要诚实,坦白说,没那本书上的图片美。那个海子也确实被我们找到了,可惜水面满是腐烂的水草,根本没有花,有点失望。但是是我煽动大家来的,不好说什么。装模作样地拍照,说:“这光线,这水面,太他妈的美了,我不是做梦吧?哈哈,我一定是在做梦。”迎着阿亮狠毒的目光,我顽强抒情:“是我存在于它的梦中,还是它存在于我的梦中?如此美景,世间不常邂逅!哈哈。”

    沈前相当哀怨,说:“砚台,我们不是走错路了吧?这哪儿跟哪儿啊,和你昨天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啊……”我尴尬地笑,狡辩说:“来,我给你拍张照片,回去请人P 一下,效果肯定能达到。”



    买门票时就听说山顶有个硫磺温泉,我们十分向往,一路寻找。几个外国游客也同向往,但他们显然没听清具体位置,刚上山看到第一个海子,就冲动地跳了下去。这高山海子水温约4 度左右,冻得他们嗬嗬大叫。我蹲岸边幸灾乐祸拍腿大笑,立足不稳,险些一头扎下去。忽听得哗啦一声水响,看到我的钥匙挖耳勺指甲钳们缓缓沉入水底。回头哀哀望阿亮:“糟啦,我家门钥匙!”阿亮乐不可支哈哈大笑:砚台呀砚台,做人要厚道啊!

    一路寻去山顶,果然有两温泉池。脱了鞋袜试水温,很凉,大概只有20 度,是冷温泉。下水不太可能,我肯定要感冒。就怂恿阿亮和沈前下去:“来都来了,跑了这么远,不泡一下太可惜了,而且这么大太阳,绝对不冷。”沈前坚决不从,说没有游泳裤,旁边还有女人他有心理障碍。这家伙,我怀疑他其实是没穿底裤。阿亮神色犹豫,叫我和他一起下水,我说我是你的随行摄影师,我下去了,谁帮你拍泡温泉的照片啊?

    我继续怂恿:“门票那么贵,不泡一下温泉太不划算了,快下去,把我那份也泡回来。”神勇的阿亮立即开始脱衣服,我赶紧夸他身材伟岸屁股翘,性感销魂。他得意地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扑通就跳下去了,一落水,冷得嘶声嚎叫,山谷间回声荡漾。不过,一会儿就适应了,笑嘻嘻地说:“真的很舒服。”我指挥他游到中间冒泡泡的地方给他拍照,阿亮主动配合做各种水上芭蕾的动作。池边几个玩户外的驴友用很不屑的眼神看着我们这群恶俗的游客,他们要知道我们还掰灵芝什么的,估计会更瞧不起我们。哈哈。

    阿亮游爽了,爬上来晒底裤。先趴着晒,然后仰着晒,像铁板烧一样,太阳很猛,晒得受不了。但底裤迟迟不干。无奈之下,阿亮找地方将底裤脱了,光身穿了牛仔裤出来。将底裤顶在帽子上晒。

    一路下山,阿亮走路的姿势都非常古怪。沈前问他是不是觉得磨蹭得慌,阿亮没好气地说:“废话,能不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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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拐了一群人去草原
2009年7月28日  若尔盖

   从松潘到若尔盖已经中午时分,找了个冒菜馆吃饭。向老板咨询游玩之事,问花湖如何去。他告诉我,花湖就是那片草原的草色要好一些,被旅游局圈了起来,收门票,没什么意思。其实沿途你们往里走,红原的草原比花湖更好,那还是天然的,花湖去的人多了,草都踩死了,都是补种的花草。骑马,也就是景点几匹老马,给游客拍拍照。
    和阿亮、沈前商量:“我们都到这里了,难道还要花70 块钱去看旅游局圈起来的人工草皮?”
同志们说:“决不!我们要去看天然的草原,不要看旅游局圈起来的人工草皮!”
   “还有马,他们的马让我想起城市景点的老骆驼,垮皮塌脸的,拍一次照5 块钱。这不是我想象中的马儿,它们应该驰骋在大草原上。而不是在围栏里供人爬上爬下拍照取乐。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不和他们玩这个!”
    大家说着说着很激动,一致决定继续往里走,寻找纯粹的草原,去骑放养的马匹。正吵吵着,邻座又来了5 个上海游客。听他们说话,也是从松潘坐车来若尔盖的,他们商量去唐克看黄河第一湾,然后从唐克去郎木寺再往甘肃那边。我拖把凳子过去,操着蹩脚的上海话搭讪。说我们去红原,经过唐克,方向正好相同,不如一起拼车过去,他们也正要包车下午去唐克。一拍即合。
    阿亮和我分头出去找车。包车到唐克的价格最低在250 元,高的叫到320 元,还价不下来。拐到车站看了一下巴士的票价,里程才61 公里,票价20 元。但是下午没有车了。这样看来,包车的叫价太高了。
    再回到街上,我换了种方式问车,拦下一辆,问:“去唐克,20 块钱一个人,我们有八个人,你走不走?”那司机一听很高兴,说:“马上走。”让他在路口等我们。回到饭馆一说,那几个上海朋友非常高兴,夸我是谈判高手,赶紧背包跟我出发。

    约三点半到唐克。草原中间黄土莽莽的一个小镇,公路从小镇穿过。阳光耀眼,摩托车很多。藏人骑车都很疯狂,一辆车载3 个人,从镇中心呼啸而过,掀起一片尘土,时速决不低于70 码。这边的藏人骑车都不戴头盔,用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冷峻。摩托车都自带音响,藏歌哇啦啦一路响过,相当拉风。
    公路上一个简易栏杆,拦住去路,旁边一个小岗亭,就是某某旅游公司自设的售票亭,票价竟要50 元。这湾又不是他们挖出来的,路也不是他们修的,凭什么设个路障就来收钱?这些旅游公司最恶心,派几个人到当地将路一拦就开始收费,和政府坐地分钱。
    5 个上海朋友是直奔此湾而来决定要去。我上前讲价,讲不下来,决定不去,说在此等他们。他们劝我来都来了,不去很遗憾,要帮我买票带我去玩,我坚持不受。

    和阿亮、沈前找了个藏茶馆喝酥油茶,啃鸡爪。这藏茶馆只有我们三个汉人,很引人注目,大家都好奇地打量我们。
    我也很好奇地看藏人。说实话,我还没看过一群一群活生生的藏族人呢。有一藏族老头气质很好,看起来比一般藏人要干净一点。他过临桌借火点烟,讲的竟然是英语。那男孩听不懂,他便打手势。男孩帮他点火。我等他转过去,便迫不及待八卦地问那男孩:“中国人怎么说英语哎?”
    那老头听到了回头,微笑,客气地说:“I was not Chinese.”
    我也笑,奇怪地问:“那您是哪一国人啊?”
    老头正色道:“I do not have citizen ship.”然后他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也看着他不说话了。
    他点点头,冲我很绅士地耸耸肩,离开。
    阿亮问我,我悄悄说:“大概是无政府主义者的意思吧。不太懂。”想想又八卦地跟阿亮说:“这老头气质很好,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帅哥吧?”沈前忍不住笑说:“砚台,人都那么老了,你也想入非非。”
    听说好多藏族的贵族家庭,孩子从小就送国外接受教育,外语说的好很正常。这老头可能是个没落的贵族。

    等那几个上海朋友从湾里回来后,我们又上车了。
    司机是红原人,还有名片,叫那木曲。向他打听红原风光,他用有限的汉语给我描绘出一幅美丽的景象:红原的草原跟天一样一样,花像海一样一样。尤其是马,放养的。骑的时候抓过来套上鞍子就可以骑……太酷了,这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啊!
    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不让那几个上海朋友参与进来呢?又转过来怂恿那几个上海朋友,热情洋溢地邀请他们一起去草原吃藏餐,在辽阔的草原上打马狂奔,像藏族人一样……这几个朋友年纪都有五十上下了,但也是爱玩的人,虽然计划中的路线和景点并没有红原这一站,耐不住我说得天花乱坠,热情相邀,就动心了。商量了一下,公推我做领队,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玩。我相当得意地看了看我的团队,上至55 岁下至23 岁,我的队友们年龄跨度有点大啊。嘿嘿。

    到红原安顿好住处。先感谢那木曲今天辛苦了,拉我们到处玩,又夸奖藏族人耿直够朋友。再商量明天玩的内容和价格。定下雇一匹马一天100 元。藏餐每人50 元。
    谈好后,那木曲盘算了一会,想反悔,说没有那么多马。意思是共骑。我不同意,赖皮地说:“那木曲!八匹马是必须的!不然他们骑马,你背着我?”
    他哈哈大笑,答应去借马匹,又陈述说:“我晚上就要提前准备奶茶,酸奶。还要去买牛肉,还要赶早去草原搭帐篷,还要去亲戚家里借马匹,你看看这么便宜的价格……”我赶紧打断他的抒情,果断安慰之:“藏族人好客我只是听说,今天认识那木曲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宾至如归……”他只好笑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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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天生户外砖家
2009728 -29日 唐克-红原

    红原比松潘冷多了,草原上的风呼啸而过,穿过脑门直透后脑勺。头痛,嘴唇干得脱皮。阿亮说路上很少吃蔬菜,去找药店买维C。药店小妹却说阿亮高反了。阿亮惊诧说自己没感觉,问啥是高反。店小妹说阿亮嘴唇发黑,让他照镜子,说这就是慢性缺氧的症状。我也发现了,我还以为是阿亮吃烧烤的时候没擦干净嘴呢。赶紧也挤进脑袋照镜子,一照相当得意,看看阿亮像啃过死猪肉的嘴,我故作口气淡定地道:“嗯,发型有点乱……”顺手对镜整理头发,吟诗一句:“秀发更出众,高反去无踪。”阿亮没好气地说:“行啦,别臭屁了。除了眼角有坨眼屎,其他一切正常。你就是个奥特曼!”
    呃,哪有嘛,你这纯属赤裸裸地嫉妒好不好。王八蛋!
    一出门,脚趾头冷得像针扎一样痛,哀叹说今晚不给我买鞋我就要生冻疮了。而且我不能穿拖鞋去骑马吧。那,显得很不专业吧!
    向阿亮申请经费买鞋。因为常丢三落四,我的钱一上路就交给他保管。阿亮推荐买登山鞋,我不喜欢那种硬邦邦的鞋子,走路很没有路感。埋头在地摊上寻找保暖棉鞋。阿亮受不了我的恶俗品味,拒绝付款。狠狠教育了我一通户外运动的理论和经验,然后就跑去买牛肉干了。扔下我一人在风中独自凌乱。
    他瞧不起我没玩过户外运动,却不知道我从小就在乡下长大,天生户外!天天户外!
   
    我坐在鞋店里很生气,脸色明显不善。营业员们也不搭理我。排排坐簇拥着电视机看藏语版的《康熙大帝》。说实话,我从没看到过一群人如此专注的看电视,像一群极度寒冷的人簇拥着火炉,我也好奇地和他们一起看。陈道明说“jiusi jiusi deixuda”(藏语:快点,快点拿过来),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太滑稽了。
    最后还是拗不过阿亮,买了双登山鞋。暗暗对他怀恨在心,回旅馆的路上使劲腹诽他,诅咒他一路无艳遇。
但后来证明他是对的,这双鞋让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爬了很多很多的山。路感那种东西,走在路上就有了。


[6] 月亮湾看日出
2009年7月29日 红原 月亮湾

    本来嘛,打死我也起不了那么早的。可是我的上海朋友说了,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就要有团队精神,早上一起去看日出。这个一起嘛,就是团队精神的体现。我又是领队,当然得率队前往。
    坦白说,一觉醒来,我早就忘了我还身负重任。
    凌晨5 点就得起床,天黑得很,这里连路灯都没有。一行人摸黑到门口等那木曲开车来接我们去月亮湾看扯蛋的日出。按说,这样的地名,该是看月亮才对嘛。唉!

    有人点燃了清晨的第一颗烟。白色的烟雾飘过来,瞬间被带出窗外。清晨的浓雾中,一匹马茫然立在路边,乡村是它模糊的背景。像塔尔可夫斯基的《乡愁》里面的一些片段闪回……一路都处于梦游状态,靠着车窗,半睡半醒。远山叠嶂,黑暗的草原,像梦境般不真实。然而,我在经过。
    到了山上,那个冷啊,寒彻心肺。呼吸的空气在胸腔半天都暖和不过来。大家披着从宾馆带出来的毯子等啊等。远远草原上许多黑点点在挪动,到高原后视力有些下降。等了一会,天光渐渐透明,原来是牦牛们,它们可真起早啊!那么早就吃早饭也不怕不消化。

    话说,我真不想看劳什子的日出。最怕和父亲去旅行了,他也是日出日落之类的摄影爱好者。非要等到个什么,然后拍下来带回家去展示。这是人类对自然的占有欲表现之一。每次父亲嘱咐我多拍照片,我都说:你是摄影师,我又不是摄影师,连爱好者都不算。
    我就是个闲逛的人。风景人事在路上,欢喜触动在心里。它们,不在胶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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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让我在草地上撒点野
2009年7月28日 红原草原

    早饭后躺长椅上昏昏瞌睡。朦胧被人摇醒,一睁眼,一黑傻大个藏民正近距离瞪着我,热烘烘的鼻息都喷到我脸上了。吓得嗷叫一声弹跳起来。弹开的瞬间还不忘伸爪在对方脸上猛击一掌。卖糕地(mygod)!竟然是阿亮。阿亮捂脸蹲地上,骂我简直是一只猛禽。他去买了身藏装,特地跑回来找我看效果。看他被我那一掌打得蹲地上唉哟不止,说明效果真的很强烈。赖着阿亮带我也去买了一身。
   上海的朋友在宾馆前挑选工艺品,我故意不打招呼,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走过,他们竟没认出来,我又动作夸张地走回来。旁边好多藏人看着我直笑,笑得我心里发毛不知哪不对劲了,停下来,问:“看什么,没见过藏族姑娘啊?”他们哄笑冲我竖大拇指,用生硬的汉话说:“好看,真好看。”我顿时得意,夸张地走来走去,像只神气活现的鸟。这次上海的几个朋友终于发现了,孙大哥惊叹:“我还以为是藏族姑娘呢,还惊讶皮肤这么白。”
    后来,才知道我买错了,这身是藏族男孩子的服饰。阿亮安慰我,现在都流行中性化,砚台一不小心还整时尚了。那,就穿这身去草原骑马吧。

    那木曲的侄女卓玛,是当地小学教藏文和汉文的老师。那木曲安排她教我骑马,因为她汉语说得最好。卓玛为我挑了一匹据说是草原上最老实的马,沈前挑了一匹帅气的白马,阿亮咋呼着要草原最快的马。大家说说笑笑,各自挑选了中意的马匹开始上路。带路的大叔让我们往草原深处走,指路说,翻过那座山坡,那边的草原更美,那里还有一条河流,说那木曲在河边搭好了帐篷等我们。

    蓝天、白云……总之关于草原的美,别人都形容过了,麻烦大家想象一下,我就不说了,省略之。
说说骑马吧。骑马不像开车,给油就走,踩煞车就停。马能感觉到背上的人会不会骑,不会骑就跟你作对。这匹据说最老实的马,也很欺生。一路走一路吃草,拉它起来就故意抗缰,冷不丁地还蹬后腿颠屁股,企图把我给颠下去。眼看着我一人落在后面,有点心慌。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马欺。思来想去,决定信马由缰,与它和谐相处。
    越往草原深处,草色愈好,花团锦簇亦不为过。云层很低,像大片大片的棉花糖飘在头顶,草原延伸向天际广袤无垠。此情此景让我顿生豪侠气概啊!正寻思着吟诗一首表达情怀。这匹马忽然发神经,猛蹶屁股蹬后腿,我往前一栽,它立即又嗖地前蹄腾空直立起来,显然预谋已久,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将我这个新手侠客从背给撅了下去。那神经马觉得背上一轻,迈开蹄子就逃。猝不及防,只觉蓝天白云在眼前一闪,翻滚落马,在地上滚了好几米,爬起来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又一头栽倒,好在草地松软,除了屁股有点疼,其他无大碍。恨阿亮他们都不管我,自顾自玩去了,索性不起来,就地装死吓唬他们。听到脚步声和喊叫声往这边而来,我镇定保持案发现场造型,一动不动。他们一边跑,一边哇啦啦大喊。管马匹的大叔冲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来,惊抓抓下猛力摇晃我,我仍顽强装死,做软塌塌状。大叔冲我哇啦哇啦喊藏语,喊啥?不会是说我没交党费吧?哈哈哈,我憋笑憋到要肠梗阻,实在受不了,笑抽抽了。他们见我能笑,估计没事,也大笑起来。那木曲的儿子,彭措安慰我说:“今天每个人都会摔一下的,有的人还不止摔一跤呢。”果然,后来大家纷纷被马以各种造型蹶下去。真是痛快啊!哈哈。

    那匹把我蹶下来的马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在原地等了会,一藏族小伙子骑马飞奔过来,手上就牵着那匹神经马。到我跟前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我,动作帅气利索。他帮我重新紧了马鞍,又将缰绳挽住说:“没事了,骑上去吧。”
   我相当慌乱,看看马,又看看他,老实地说:“我不敢骑了,我害怕。”
  “骑嘛,没有关系。”大概汉话会说的不多,眼睛直视着我重复说道。
    啥叫没有关系啊,关系大大地。我慌张得很,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再摔一次可能就不需要装死了,折断颈骨都有可能。思前想后,顾虑重重。他也不会说别的,和我僵在那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这个藏人,头发很长,微卷,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轮廓分明如刀削,嘴角紧抿,显得很坚毅。看人的眼神直直地,眼睛很黑很明亮,但毫无内容,因为,我从他眼神里找不到丁点信心保障。
    直到卓玛跑过来了,鼓励我骑上去,说帮我牵着马慢慢走,不会再有危险。再上马我也很谨慎,只踩脚蹬一点点,万一这厮发神经我就速度弃鞍而逃。

    翻过山头,山那边的草原更加辽阔,一道河流从草原中间蜿蜒淌过。那木曲他们在河边搭了棚子,在准备午餐。我和彭措他们涉水到河中间打水漂,河水清澈但很凉,大概是雪山上积雪融化流下来的。一个小喇嘛在草地上生火煮茶,来打水时,也兴奋地扔了水壶加入我们。我看看光脚,邀请大家排排坐河边,将脚丫都翘起来拍合影。拍完给大家看,只见一排漆黑漆黑大脚丫当中伸出一双很白皙的脚丫丫。对比非常突兀,白得耀眼。我得意地笑,抱拳一周:“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那么黑!”他们这才知道我的小伎俩,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木曲在岸边洗碗盏,笑说我们汉族人,在草原晒上几天比他们还黑。他说汉族人,不经晒。

    中午在河边的帐篷里吃饭。一大群人围着一大脸盆牛肉,艰难地进食。真的很艰难。咬不动,我拿刀切开一看,里面还有血丝,是半生的肉,怪不得嚼也嚼不动。一阵恶心再也吃不下去了,幸好还有糌粑和酥油茶。
有路过的牧民,那木曲和他们打招呼,我赶紧端起脸盆子奉上,那木曲接过肉,抛过去,他们敏捷地接过肉,道了声谢,边走边啃,快活地赶路。
    我们围着这大盘肉,吃吃停停,口水掺口水。草原上摔跤赛马一直未停。阿亮和几个藏族小伙子在草地上摔跤。我们在一旁呐喊助威,输掉的就直接扔河里泡泡。眼看阿亮落于下风,急得上蹿下跳呼喊沈前上前帮手。恰好大叔路过我们,去河边洗碗,三四个人忽然扔了阿亮,冲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大叔,像扔麻袋一样啪嚓砸河里,水花四溅。大叔仓皇爬起来,趁其中一个得意忘形大笑,一把将其拖下河,在水里扭成一团呛水。我们这些落井下石的家伙到处拣土块砸。忽觉身子一轻,被人冷不丁从后面抱起就往河边跑。我一边喊救命,一边挣扎扭头看,是那个帮我牵马回来的藏人。他作势要将我扔河里,虚晃一下,将我扔河边大笑逃走了。我气急败坏,脱鞋做暗器飞他。

    上海的几个朋友实在吃不惯,和我商量,说车上有他们买的吃食和酒,托我去拿来。帮我牵马的藏人骑摩托车带我翻山过去拿。第一次坐摩托车在草原上狂奔,虽然很颠簸,但那种感觉帅气极了。那藏人说他经常骑摩托放牧,我问他会不会翻车。他简单地说:“不会。”我就放心了,一种奇特的信任感。
    我这人有个癖好,光有风的时候我不会想唱歌,仅有速度感的时候我也不会想唱歌,而这两者兼备的时候,我就按捺不住地想扯嗓子唱歌,不让我唱我会死的。我征求这位藏族骑士的意见,说我想唱歌。他鼓励我唱。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加以说明:“我唱得相当难听,你要顶不住的时候说一声啊。”他客气地说不会啊。
    于是,迎着风,我开始扯着嗓子唱歌。唱了好多好多的歌。各种流派的,还吼摇滚。这哥们真够义气,闷不吭声地忍耐了一路。我觉得应该照顾一下他的情绪,问他会不会唱歌,他笑而不答。
    回来时候,这藏族骑士悄悄问我,晚上愿不愿意来参加他们的篝火锅庄,跳舞喝酒还可以唱歌。我说得问问我的同伴们。果然,上海的几个朋友觉得今天折腾够了,不想参加了。我回复那藏人说晚上不来了,他很失望,说:“他们不来,你来。”我没法和他解释“团队精神”只能模仿他的语调回答:“他们不来,我也不来。”
    他固执地说:“你来。”我笑着摇头。
 楼主| 发表于 2011-5-31 19:43:18 | 显示全部楼层 手机版浏览
5.31日更新
发表于 2011-5-29 11:5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手机版浏览
远离城市的喧嚣,抛开工作和生活的烦恼,独自远行甚至流浪是很多人的梦想,但是真正走出这一步的人仅是少而又少的小部分。大部分的人或迫于生活的压力,没日没夜地为五斗米折腰;或满足于老婆(老公)儿子热炕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有时间的时候没有钱,有钱的时候没时间,总之有林林总总的借口,将心底的这扇门关闭。
我也一样,以前对自己说,女儿还小,家里需要照顾,不可能抛开一切出行;现在女儿大了,很快就不再需要母亲的贴身照顾了,又想,婆婆年纪大了,老公又不善家务,家里依然需要照顾,还是不能抛开一切出行的。其实家里是不是真的就那么需要我呢?
所以对我而言,很多时候,梦只能是梦,虽然有些遗憾,但只能珍藏在心里。
发表于 2011-5-28 20:58:42 | 显示全部楼层 手机版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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